又下了雨。
寸和抬手,用手接了一小捧雨,仔仔细细地清洗了双手,那双手满是疤痕和硬茧,还有看不到的污迹和鲜血,他并不指望细雨就能将它洗净,只是完成了一个仪式。
他将船开到岸边,落脚处是丰茂的野草,想起不知从哪里看到过,“沛”字可以指代有水有草的地方。
这里就很好。
雨没有停,接连落在平阔的江面,漾出波纹。
他席地而坐,脊背挺得笔直,看山水相连,想象着雨停后的模样。
很久没有进食,他已经忘记了饥饿的感觉,只是坐了一小会儿,就觉得有些疲累,索性躺下去,坚韧的草刺进他的背,割过他的发和饱经风霜的面颊。
四周灰蒙蒙的,他偏过头,眼中捕捉到一抹亮色。
是朵开得不合时宜的小野花,很漂亮。
厉沛也很漂亮。
强烈的痛意涌进心脏,他探出手,远远地一摘,空空如也的手中,像盛开了一束鲜花。
他看向不绝的雨,缓缓眨了眨双眼,阖上眼睛。
等雨停的时候,再离开吧。
他没有等到雨停。
聂寻秋在船上出生,又乘着小船,走完了最后一程。
像他这样孑然一身、不被牵挂的人,在这幽宁的一方山水中化作孤骨,也算是叶落归根。
这是好结局,并非是死于暴力,也不是为了别人赴死,而是出于自己的选择。
他从没把控过自己的人生,但在结束的前夜,成为自己的主人,获得了自由。
一切皆已足够。
“是么……”厉沛听到厉从与祝逢今还好好生活在一起,觉得心头轻松不少,他捏捏矿泉水瓶,塑料壳上陷进去一个小坑,回不到原样,“还有一件比较好奇的事,你的名字,是之前就叫聂寻秋,还是到了这边起的?”
聂寻秋想了想:“我小时候没有名字,还在哥伦比亚时被叫做everardo,姓氏是我自己起的,因为那个时候没见过雪,所以冠nieba的姓,是下雪衍生过来的。后来跟了厉先生走,为了方便沟通学了中文,他要我自己起名字,那时候想好叫聂寻秋,但我不想跟他解释太多,就从寻秋两个字里面拆出来了寸和,拆得没什么巧思,不过没有人会在意的。”
厉沛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过往,不是干巴巴地背诵伪造好的资料,而是关于那个真正的聂寻秋,揭开他平凡又神秘的面纱。
他记得自己还小时问过厉演关于名字的问题,大哥磕磕绊绊说不上来什么具体的,便拉着他的手去找母亲。
戴千春蹲在花圃前,闻言剪断了一根花枝,在湿润的沙土上划出细痕:“你们俩的名字都是水,小演是水长流,小沛是湍急、盛大,一慢一快,刚好互补。这么起名字,是希望小演能一直爱护弟弟,小沛也要向前追上哥哥。”
厉沛那时候似懂非懂,看到母亲露出真挚而温柔的神色,就算只听进去后半句,也一直陈放心间,记到了现在。
名字不过是符号,并非有多重要,但厉沛觉得,那些父母冥思苦想、为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字赋予含义与希望的时间,才是那个人被期待降临的证明。
他的出生于这个家庭是件令人欢欣和翘首以盼的乐事,母亲和大哥给他的,也都很好很好。以前还天真地觉得,每个人的生活都应当如此。
他知道寸和没有家人,却没想到他们却连一个名字都不曾给过这个人。
也早就觉得寸和的名字怪,以为是为了掩盖身份随便捏造的,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一层意思。
没见过雪……
他想起来第一年的初雪,保镖蹲在积了雪的花圃前,厉沛透过那个宽广后背所窥探到的细微动作,寸和真的拈起了小小一捧雪,有些像一个与世界相隔甚远的人,对一切新鲜事物的探索,一定要嗅嗅、尝尝味道。
原来他是真的没有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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