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铎连连躲闪下,终于找着机会,转到那怪物身后,双手合力将赵隼插在他脊背上的刀柄横向一拉,那怪物仰头长啸,用力一甩。承铎早有准备,随它一甩之势跃出丈余。那怪物便拼命一般作势要向他扑去。
东方已拔出脚来,顺势将鞭子往树藤上飞去,挂住树藤,飞身蹬上石壁收势一旋,借着自身重力随那钢鞭荡来。那怪物不及躲闪,被他一脚瞪中面门,站立不住向后仰去,自身压在了刀柄上。它大喊一声,挣动了一下,失了平稳,竟向那万丈深渊摔去。
此刻它也是精力疲敝,伸爪欲抓却没有力气,便有一种绝望的声调叫起:“啊——,——!”这声叫喊随着这怪兽身影湮没在了断崖下。
承铎望着那断崖的方向,坐在地上兀自喘气,回头望见赵隼蜷在那里。赵隼勉强扯了扯嘴角,道:“死不了。”东方低声笑了,抛给承铎一个物件。承铎接住一看,却是一只琉璃盏,正是那怪物被东方的鞭子卷出的眼睛。他也禁不住“哈”的一声,越笑越响。
这时,天边一丝光亮缓缓升起,又一个晴天到来了。
第十五章夜袭
夜暮时分的靖远王府里,承铎穿着一身素绸中衣,懒洋洋地歪在软榻上,头枕着双手。软榻一旁却是几扇窗户,如今都敞了开来,便能嗅见窗外回廊下的蔷薇香。窗户左面有一架装满了书的大书橱。书橱旁点着一盏壁灯,灯芯结了个花儿,烧得“噼啪”一响。与这壁灯比起来,站在一旁的茶茶便要寂静无声得多。
她凑在灯下看一本书,翻了一页,不知道看见什么,兀自浅笑。承铎翻了个身,问:“什么时候了?”
茶茶跑到他身边,曲起小指和无名指比给他看。她的手指洁白纤细,指甲干净整齐,手上没有一件饰物。
承铎想也没想,一张嘴咬住她手,茶茶一挣,承铎牙齿用力,没挣掉。咬得茶茶瞬间皱了眉,放下书去解救自己的手指,结果承铎一只手就把她两只手腕捉住了。
他坐起来,一把将她扯倒在榻上,另一只手拿起那本书来看,竟然是一册《通史》。承铎倒没想到她看这种书,放开她手腕,俯身看她道:“我看你年纪虽小,却也见识过人,可见过记载有什么野兽叫起来像人的。”说着做饿虎扑食状,吼给她看:“啊——”
茶茶本来撑着那软榻想起来,这一下撑不住,笑得瘫软在上面。点头。
“是什么野兽?”
茶茶轻轻吐气,一字字作口型:“衣冠禽兽。”
承铎脸一沉,道:“你在骂我?!”
茶茶立刻敛了笑,连忙摇头,心里却大不以为然:你怎么就觉得说的是你?
“逗你玩,这么当真干什么。”承铎收起严肃的表情,“我这两天不在,你可有乖乖的?”
茶茶点头。据李嬷嬷的汇报,茶茶对于做菜迸发出了浓烈的热情。加上她还算聪明勤恳,学得不错。李嬷嬷昨天甚至还自己做了一碟子红枣糕奖励她。当然茶茶每天都在李嬷嬷视线范围内,只除了晚上四五个时辰。要到那怪兽出没的地方,快马往返也得一日夜工夫。似茶茶这般弱质,那是不可能去得了了。
若说她有什么让承铎疑心的地方,那就是下毒。承铎此番又被人下了一回毒。茶茶如能识出哲仁那无色无味的毒药,用毒也必是能手。只是,当初她究竟是不是辨出那毒来,承铎也吃不准。
他敢把茶茶放在身边,只因为他知道一点:茶茶这人惜命得很,知道怎么对自己最有利。她若害死承铎,自己也跑不掉。以茶茶在军中的表现,远没有舍出性命来的慷慨。如果她是别人安插的眼线或者杀手,这样素质的杀手委实少见得很。
承铎也倒下去抱了她,两个人挤在软榻上。
“我这次可见着了一件怪事,让人好生费解。”承铎说。
茶茶眨巴眨巴眼睛。
承铎盯着她,缓慢地说:“我明知道这些事情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却找不着其中的关联。你说,这该怎么办?”
茶茶浅笑了一笑,摇摇头,嘴型说:“不知道。”
“如果我一定要你说呢?”他的语气五分威胁,五分玩笑,分得十分平均。
茶茶注视他半晌,又轻吐了几个字。
承铎没看明白,问:“什么?”
茶茶犹豫片刻,见他执意要问清楚,挣开他坐起来。那软榻上有张矮几,放着一盘子时令水果。茶茶端了笔墨来,端端正正跪坐着写了几个字。
承铎看了,却摸不着头脑:“跟着烟走?”
茶茶点头。
“为什么要跟着烟走?”
茶茶便写:“是谚语,翻译过来大约就是这个意思。有一种迷洞,风化而成,纵横错落,人进去便走不出来。后来发现烟是飘向出口的,跟着走,就能找到路。遇到难题时,我们就常这么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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