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事当然不能如此草率,父皇虽没有当场应允,但也没有明确拒绝。他以皇爷爷丧期未过为由,暂时将此事搁置了下来。
北靖那边直到天亮才发现了主帅和军师已经冰冷的尸体,军中顿时一片大乱。虽有副将临危受命挺身而出,但架不住匆匆上阵没有准备,且士兵人心涣散,早已无心恋战,最终大败而归。
我方趁胜追击,夺回大片失地,形势逐渐明朗。
庆功宴上,父皇正式诰封灵泽为镇国大将军,将后续征讨北靖的事宜一应托付给了他。
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。庆功宴结束,我在殿外拦下灵泽,问他:“你和陆沅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灵泽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,浅浅一笑,反问我:“殿下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?”
我不知道,可我相信他两都姓陆绝非偶然。那夜我在药园晕倒前闻到的异香分明就是灵泽用的,陆沅也好他也好,他们并非皇室子弟却能出现在清和园,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。
于是我绕开了他的问题,接着问他:“那夜在药园里的人迷晕我的人是你对吧?还有那个小楼里的人……也是你,对吗?”
灵泽不可置否的看着我,依旧含笑反问:“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?”
虽然还是吊儿郎当的,但他的神情明显没有开始那么放松了,看来我猜的是对的。
我不再问了,低头思索了一会儿,又看向他:“你不愿意讲定是有你的难处,我不该逼你,另外……这次还是要谢谢你帮我们解围。”
灵泽的脸上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,但也只是一瞬。他轻咳一声,移开了与我对视的目光,望向远处的宫宇,问我: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”
我自然是记得的,我诧异的看向他,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。
灵泽并不在意我的反应,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那时你叫我神仙哥哥,让我不要再杀人了……我受了你的恩惠,却没有神仙那通天的本领来庇佑你,心里一直有愧……这一次,不过是我尽了我该尽的力。”
说罢,他看向我:“所以不必道谢,那是你应得的。”
一切安定下来后,父皇重新操持了皇爷爷的葬礼,给足了皇爷爷应有的体面。
他年幼丧母,是皇爷爷亲手把他带大的,他与皇爷爷的情分自然不比旁人。
我也一样。
皇爷爷是在我的满月礼上禅位给父皇的。他本就不喜朝政之事,又有了小孙女,抱着爱不释手的,便在我的满月之日拟了诏书,将皇位丢给了父皇,自己帮着体弱多病的母后把我带大。后来又过了几年,我逐渐懂事,母后的身体也好了很多,他才搬去清和园颐养天年。但又因为不放心别人教导我,所以主动承担起了做我启蒙老师的任务。
这么些年来,除了姚姐姐,他是陪伴我时间最久的人了。
悲伤大多数时候都是后知后觉的。皇爷爷刚离世的时候,我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大波动,只是觉得突然。可现在随着时间慢慢过去,我对他的思念开始与日俱增。
特别是在父皇为我请了新的老师之后。
我看着新老师讲课,总会不自主的想到皇爷爷,想到那间盛满墨香的书房。
——也是在这时,我才意识到,我已经很久没去清和园了。
听说父皇派人重新修葺了清和园被烧毁的那部分,还是按原先的图纸施工的,我很期待,但又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故地重游——那里有太多关于皇爷爷和陆沅的回忆,我担心自己无力承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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