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景福茶馆的掌柜率先反应过来,飞也似地取了几小碟茶点,小心翼翼地换在卢菀手边,将花生米撤下来——
拿的时候身体还微微向后倾,仿佛那不是圆润醇香的花生米,而是什么杀人暗器。
“菀主,”掌柜在身边伺候着,亲自给换了壶热茶:“您消消气,这是咱自家地盘,闹大了不……”
“卢菀,你完了!你们卢家都完了!”
陆生金刚才吓得魂都飞出来,小厮又手粗脚笨的,扣那两粒花生米差点将他眼睛都抓瞎,这会儿他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,靠在小厮身上尖声道:
“我是陆二爷身边最得宠的亲信,是陆家的大管家!你一个下等世家的庶女,竟敢对我动粗!”
卢菀看笑了:“嗳,这位小朋友,你今年得有四十了吧?不就受点欺负吗,蹲在地上哭什么呀?”
陆生金满脸都是生理性的泪水,配上那张白嘟嘟发福的面庞,还真像个被老爹训了之后憋在墙角哭的胖小孩。
“行了行了,叫人家看见要说我暴打小朋友,姐姐给你糖吃——”
卢菀拈起一筷茶点朝他扔过去,陆生金以为她又要“暗杀”自己,吓得手脚并用在地上平移后窜;
结果那软瘫瘫的小兔子形状奶糕“啪叽”一声糊在了他衣服上,肥肥的小屁股一颤一颤,和陆生金哭抽抽的脸相得益彰。
卢菀不知为何,猛然想起那日在康宅后门小花护卫嫌弃玉珠的话,顺嘴说了出来:
“可别哭了,怪辣眼的。”
陆生金:“……”
房中几人都很努力地憋着笑,就连陆生金带来的小厮都把死死压着嘴角,就差上手帮忙嘟着嘴别笑出来了!
庸思宁用不着给他面子,把平日那套矜持功夫扔了个干净,拍手大笑道:
“好好,我义父也常说,丑人多作怪,这样矫情丑鬼就都该抓到前线去,打仗的时候先将这些辣眼东西绑成一排,让敌人看了先吐一波,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!”
“花大将军是个妙人,”卢菀心说这肌肉壮汉吐起槽来还挺有趣的,好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花大将军也说过辣眼这词?”
庸思宁:“可不是?真太贴切了!我都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更精确地描绘此人的恶心程度!”
卢菀“唔”了一声。
陆生金将小兔子奶糕打碎,带着一手黏腻站起身,因为气得站不稳还踉跄了一下撞上了门框,头发就哗啦一下散了,用手一扶,那黏糊糊的奶糕就都糊在了头发上。
“哈哈哈哈!”庸思宁毫不留情地嘲笑道:“那小兔子里有鱼胶!你可有得洗了!”
陆生金气得本能就想砸东西,卢菀在身前他又不敢,这回可真气得快哭了!
他身边一个小厮低着头忍笑,被他发现了,拎起来就是两个耳光!
小厮痛呼起来,捂着脸跪在地上,其他小厮见状都纷纷想起这位陆大管家的嗜好——若是他受了主家批判,就喜欢拿手底下年纪小的小厮踢打出气,最过分的时候还生生打死过一个十岁的家生子。
就像他自己说的,他是陆二爷的亲信,打死个把人,就算是孩子父母也不敢找他麻烦。
陆生金气顺了些,昂着脸对卢菀咬牙道:
“庶女,没见识的下贱货,你以为当上卢家家主就好了不得了?我告诉你,卢家在十三世会里,不过就是个出钱用的冤大头罢了!给我们陆家提鞋也不配!”
庸思宁撸起袖子就要上前,被卢菀拉回来,她心说这小孩怎么跟自己学的动不动就要武力解决问题?
回头庸南不会找自己算账吧?
说不得要找小花“保护”一二了。
想到小花护卫这个已在囊中的美人,卢菀表情都柔和了些:
“陆大管家,我掌家也才半个月,之前的事务也不太了解——你的意思是说,卢良臣做家主时,须家平日里开销又不少都是卢家出的?”
陆生金冷不防她突然这么客气,本能地开始肝颤,抖起胆子回道:
“须陆华龚阳,侯尤崔景金,外加一卢二史——上面五位是大世家,后面这些家的家主都是要找一位依附的,你父十分没眼色,在几位上家里犹豫来犹豫去,最后谁也不愿意接受他,只能自立!”
卢菀大概听明白了。
十三世会里也分等级,须陆华龚阳才是说话算数的人,其他小世家若想在十三世会立足,就必须“拜山头”,卢良臣首鼠两端左右摇摆,最后只能独立在外,在小世家里也敬陪末席。
于是只能出钱,供几位爷定期剥削。
陆生金:“知道怕了?嗤,丫头片子,我告诉你,今日之事我要原封不动地告诉陆二爷,下次家主们集会,你们卢家一准会被除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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