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原本站在一侧,忽而像是感应到什麽,微微擡头向前看去,正与裴妙仪四目相对。裴妙仪莫名有些脸热,却依旧瞪大眼睛看他。男子笑了笑,看着她通红的额头,微微行礼,“某无意冒犯小娘子,这厢给小娘子赔罪。”裴妙仪看着他,呆了呆,本想呵斥的话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了。不等她说什麽,眼前的帘子蓦然被放下。崔氏将还未回过神的裴妙仪拉了回来,训斥道:“莫要与赶考的书生有牵扯,没得麻烦。”齐国公府是老牌勋贵,又是外戚,自来与科考出身的清流井水不犯河水。裴妙仪闷闷的点头,回去的一路上都安静的待着,再未说什麽话。待到了齐国公府,崔氏与裴妙仪刚下车,却正巧碰到裴炎迎面走来。“大兄怎麽在这?”裴妙仪撇撇嘴,“怕是跟嫂嫂吵闹,这几日都没回嫂嫂屋里。”他这几日接连宿在外院,便是裴妙仪这等未出嫁的女郎,都察觉出不对了。崔氏没好气的道,“你媳妇前两日还在我这哭诉,说你整日不着家,黑天白日的看不到人,到底是要如何!”裴炎面沉如水,岔开话题,“阿娘今日劳累,儿送你回去歇息。”崔氏又把话题扯回来,“你刚成婚便闹得这般难看,却是将崔家放在哪里……”裴炎面色一沉,转身就要离去。崔氏怒极,“你还惦记着林菀?也不知她有什麽好的!太子都不宠她,也就你念念不忘……”裴炎脚步定住。裴妙仪犹在大呼小叫,“什麽?大兄心悦菀菀?既如此,还与嫂嫂成婚做什麽……”“她这等身份,当个妾不得了了,本想你大兄成婚后再说此事,谁料她自己心大,竟攀上太子……”“还不是你跟阿耶默许的,菀菀也是无奈……”“你就听她胡说,分明是她自己心大。这般算计,太子也不见宠她,可真是白算一场……”……裴炎定在原地,旁的话语都在耳边渐渐淡去,只有那句“太子不宠她”犹在耳旁回蕩。太子妃确定在即,林菀既不受宠,那麽他……裴炎深呼一口气,眼眸转为幽深,清俊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晦暗难明。天边的夕阳逐渐落入地平线,林菀在外面耽搁了一整日,必须得加紧速度赶回东宫。绿柳在马车上支支吾吾的道:“林娘子,今日齐国公夫人身边的仆从问我娘子在东宫是否得宠……”林菀毫不意外,道:“你照实说便是。”绿柳松了口气,她原本是想夸赞林娘子受宠,可是太子确实冷落了林娘子好一段时日,即使今早态度回暖,可还不知道往后是个情形呢。她生怕林菀会因此在“娘家人”面前丢脸,特意找补了好几句呢,只是不知道齐国公夫人信不信。林菀不甚在意,只盼着崔氏觉得她失宠无用,以后别想着找她打探李玄照的消息。观音禅寺毕竟在长安郊区,等林菀回到东宫时,已是即将宵禁时分。她方下了马车,正巧与李玄照迎面撞上。林菀没料到李玄照竟会回来的那麽早,愣了一下,装作惊喜万分的模样。“殿下今日竟回来的这样早。”李玄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,未说什麽,转身大步往前走。他果然还是这副样子,早上的态度和缓仿佛是做梦似的。林菀却不由的松了口气,紧跟在他身后。李玄照信步向前走,早有亲信附耳上前,将林菀今日一举一动一一告知。听到崔氏呵斥林菀“没用”,将林菀训斥的泪水涟涟。他眉头不由的皱了皱,心头微怒。即使林菀自幼长在齐国公府,是崔氏的义女,但是她如今已然进了东宫,便已经不再是齐国公府的人,而是太子侍妾。饶是林菀如今尚无名分,然而只要她本本分分的待在他身边,待太子妃入府后,他自然会给她该有的名分,哪轮得到旁人呵斥?齐国公府出了两任皇后,显然知晓做外戚的好处,如今很是有些飘飘然,怕是已经将太子妃视为囊中物了。林菀落后几步,跟在李玄照身份,明显感觉他浑身的气势在听了侍从低语的彙报后,陡然变得更加淩厉了几分。她心中微微发紧,直觉李玄照如今心情怕是不好,她一会侍奉在侧,很可能又要惹他不高兴。给李玄照当妾,真比以往给裴炎当妾还费脑子,好歹以前只用想着怎麽讨好裴炎就行了。想到这林菀不禁有些无语,都是当妾,都是伺候人,怎麽还比上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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